2.5天弹性休假探索，周末文旅经济进化丨不老经济学
记者王峰
“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河北省秦皇岛市民宿老板孙妍笑着说。
又到夏季旅游旺季，孙妍的民宿到了周末已是满员状态。稍有空房的时候是周五，“因为客人主要来自北京周边，他们一般会周六上午自驾过来。”孙妍说，她的民宿距离北京大约三个半小时。
一个利好隐现在孙妍等民宿从业者面前。近日，四川绵阳提出试行4.5天弹性工作制，鼓励有条件的地区推行“周五下午与周末结合”的2.5天休假模式。据不完全统计，国内已有十几个地方出台过类似政策。
“如果客人周五下午就能来，对我们来说，将至少增加一餐一宿的收入，是非常可观的。”孙妍说。
各地出台2.5天弹性休假的目的，正是促进“微度假”消费。增加半天休假，既有利于劳动者放松身心，又有利于带动文旅消费，可谓“一石多鸟”。
事实上，2.5天弹性休假政策在十年前就已出现。然而，落实起来却并不持续，原因何在？
曾多次鼓励弹性休假
绵阳鼓励2.5天休假模式的消息一经发布，便迅速登上热搜。
四川省商务厅官网5月22日发布了“绵阳市商务局印发《绵阳市提振消费专项行动2025年工作清单》”的消息。
5月24日，有媒体记者致电绵阳市政府值班室，工作人员表示没有接到相关通知。绵阳市商务局工作人员则介绍，相关文件中写的是鼓励有条件的地区推行4.5天弹性工作制度，但并非强制要求。
2.5天弹性休假不是第一次提出。早在10年前，国务院办公厅2015年8月印发的《关于进一步促进旅游投资和消费的若干意见》就提出，“有条件的地方和单位可根据实际情况，依法优化调整夏季作息安排，为职工周五下午与周末结合外出休闲度假创造有利条件”。
据报道，此后有至少十个地方出台了具体政策。
江西省上饶市2015年8月印发《关于实行夏季周末休两天半短假的通知》，该通知指出，“我市是旅游大市，为积极响应国务院决策，促进旅游消费，打造旅游强市，经市委、市政府同意，从即日开始，我市实行夏季周末休两天半短假”。
目前在上饶市某机关单位工作的刘琦(化名)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自己没听单位传达、实行过这一政策。”
事实上，到了2022年8月，上饶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旅游局、上饶市总工会曾联合发文，“鼓励有条件的单位依法优化调整夏季作息安排，为工会会员周五下午与周末外出旅游创造有利条件”。
江西省吉安市2016年也曾印发《吉安市周末弹性作息制度试行办法》，规定全市每年从4月1日至10月31日实行周五下午弹性作息制度。
到了2020年3月，据《井冈山报》当时报道，“随着全国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为推动全市旅游市场尽快复苏繁荣，加快振兴旅游消费，自本月3日起至6月30日，我市试行周末2.5天弹性作息”。当时，吉安市重新发布了《吉安市周末弹性作息制度试行办法》。
但2022年7月《吉安市人民政府(含市政府办公室)行政规范性文件清理结果表》显示，《吉安市周末弹性作息制度试行办法》已被列为失效文件。
民宿老板孙妍所在的河北省，也曾出台过类似政策。河北省文化和旅游厅2020年印发《河北省文化和旅游产业恢复振兴指导意见》，鼓励推行周末2.5天弹性休假，做精“2.5天微度假”品牌，满足环京津周末、小长假微度假市场需求。浙江也曾在同时期推出过类似政策。
供需两端受益
如果2.5天弹性休假制度能够落地，会给更多人带来一场“微度假”，对于促进文旅消费将大有裨益。
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副研究员赵西君认为，“微度假”是顺应当代快节奏生活的一种旅游模式，不用太多准备，不需要舟车劳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利用短暂空闲时间体验一番优美安静的乡村自然生活。
从出游的“有钱、有闲、有欲望”3个基本条件考量，“微度假”与传统度假旅游相比，其优势是客源层更宽、时间更短、花费更少和度假目的更综合。
赵西君认为，“微度假”与城乡融合发展相结合，有利于催生“农业+旅游”“农业+文创”“农业+康养”“农业+会展”等现代农业新业态、新模式，加速周边游市场发育成熟。“周五下午+周末”、2.5天小短假等城乡旅游新产品、新产业形态不断增加，将吸引大量搞文创的“新农民”和各类旅行运营商介入，使乡村最难集聚的资本、人才、平台争相涌入。
露营经济就是明显受益于“微度假”的新业态。周边游和短途游带动了户外露营需求，也为在城市生活的人们提供了接近大自然和远离工作压力的互补场景。
根据艾媒咨询数据，预计到2030年，国内露营经济核心市场规模将上升至4879.8亿元，复合年均增长率14.7%；带动市场规模将达到23998.5亿元，复合年均增长率13%。
中国消费经济学会副理事长、北京工商大学商业经济研究所所长洪涛认为，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落实和优化休假制度，释放文化、旅游、体育等消费潜力。2.5天弹性休假模式符合政府工作报告精神，具有向全国推广的意义。
“假期拉动了交通、购物、餐饮、娱乐等消费，不需要政府投入政策性成本，比财政拿钱刺激消费的效果要好得多。”洪涛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洪涛说，假日经济正在演变成休闲经济，应该进一步增加假日，这不仅限于增加法定假期，还包括探索增加周末休息时间。
弹性休假，也确实是相当一部分劳动者的需求。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1—4月，全国企业就业人员周平均工作时间平均为48.3小时，比去年同期减少0.2小时。
前程无忧51job近日发起的调查显示，49%的职场人希望全面推行2.5天休假模式，30%倾向于可自愿选择。
保障带薪年休假
然而，一项既有利于促消费，又有利于劳动者身心的政策，为何十年来虽屡被提及但难以持续？
在现行劳动制度框架内，2.5天休假模式实际上是一种调休方式。根据《国务院关于职工工作时间的规定》，国家机关、社会团体、企业事业单位以及其他组织的职工，每日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40小时。
因此，此前地方推行2.5天弹性休假只能是鼓励，而非强制，而且面向的主要是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无法扩大到广大民营企业和社会组织。
正是因为这实际上是一种调休方式，很多地方规定，周五下午如果休假，要在其他地方“补回来”。
上饶市《关于实行夏季周末休两天半短假的通知》提出，每周五半天休假时间计入带薪年休假，所休时间从年休假中扣除。《吉安市周末弹性作息制度试行办法》提出，年休假天数不足以抵扣周五下午休假累计天数的，可采取每周增加两小时工作时间或者将平时加班补休时间、法定节假日值班轮休时间调剂到周五下午等方式解决。《靖边县依法优化夏季作息时间试验推行2.5天周末弹性作息实施办法(试行)》提出，各单位必须保证每周40小时的法定工作时间。
弹性休假的前提是计入带薪年休假，但对于很多劳动者来说，带薪年休假都并未得到保障。
一名乡镇公务员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基层工作任务繁重、人手不足，乡镇公务员往往一人对接八九个上级单位，周末值班也是常事。
“即使是公务员中亦有相当多的人工作繁忙，常处于‘5+2’‘白加黑’的状态。”北京市才良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才亮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所以眼下重要的不是增加休息、休假的日子，而是要依法保证人们的带薪休假和8小时工作制的权利。”
